《女儿的女儿》近期在香港( gǎng)上映，前不久刚拿下金马( mǎ)奖，由侯孝贤和张艾嘉监( jiān)制，加上近期女性话题备( bèi)受关注，让我迫不及待去( qù)看了优先场（类似内地的( de)点映）。

跟近年香港本土导( dǎo)演喜欢拍现实主义题材( cái)不同，这几年的台湾影视( shì)作品非常喜欢“猎奇设定( dìng)”，“夸张”“龟毛”是我对近年台( tái)湾电影的印象。

《女儿的女( nǚ)儿》也不例外。年近花甲，以( yǐ)为能过上悠然自得退休( xiū)生活的金艾霞，突然得知( zhī)去美国做人工受孕的同( tóng)性恋女儿因车祸死亡，孤( gū)身一人回到美国，面对女( nǚ)儿的身后事、女儿留下的( de)胚胎，以及那个她早年抛( pāo)弃的另一个女儿……接踵而( ér)至的问题让她重新面对( duì)自己。

未婚生子、单亲家庭( tíng)、女同婚姻和人工生育……一( yī)系列关键词都很抓眼球( qiú)，讲述的却是最普通的母( mǔ)亲的故事。就像片名叫《女( nǚ)儿的女儿》，“女儿”只是一种( zhǒng)关系，映照的是母亲的身( shēn)份。

跟传统刻画的母亲形( xíng)象不一样，在金艾霞身上( shàng)，我们原以为的牺牲、奉献( xiàn)、无私的爱，似乎不存在，但( dàn)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似( shì)乎存在。

金艾霞会抛弃自( zì)己年轻时生的女儿，会想( xiǎng)要销毁小女儿留下来的( de)胚胎，因为她不想那么辛( xīn)苦。甚至对自己从小带大( dà)的小女儿看不顺眼，觉得( dé)她古灵精怪，反对她做的( de)所有事。然而私下跟朋友( yǒu)聊天却两句不离小女儿( ér)，接受她是同性恋，怕她辛( xīn)苦不同意做人工生殖，又( yòu)还是放任她做自己喜欢( huān)的事。

小女儿范祖儿对女( nǚ)友说，她们吵架时，什么难( nán)听的话都说完了。但镜头( tóu)一转，她在美国感到辛苦( kǔ)时，第一时间还是打电话( huà)给自己妈妈哭。金艾霞曾( céng)拉着范祖儿的手说：“你知( zhī)道我对你是不一样的。”

寥( liáo)寥几笔，母女的羁绊就走( zǒu)入观众心里了。

所以当跟( gēn)着镜头一起，知道小女儿( ér)在美国车祸去世时，我眼( yǎn)泪哗地就落下来了。虽然( rán)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知( zhī)道一个跟自己生命紧紧( jǐn)相连的人去世是什么感( gǎn)觉的。

金艾霞开始，要面对( duì)一个异国他乡的烂摊子( zi)。同时，她还要面对自己年( nián)轻时留下的另一个烂摊( tān)子，她抛弃的另一个女儿( ér)。

《女儿的女儿》获得了金马( mǎ)奖最佳原著剧本奖，看的( de)时候觉得很妙，细细回味( wèi)更是觉得好得不行。在观( guān)众不察觉间埋下伏笔，又( yòu)在后面给出出人意料的( de)答案。

电影里前面的金艾( ài)霞呈现得有多固执，多自( zì)私，多强词夺理、冥顽不灵( líng)，电影的结尾就能多理解( jiě)她作为女儿、作为母亲的( de)困境，就能多共情她的决( jué)定。

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母( mǔ)亲，展现出“母爱”并不是理( lǐ)所当然的。正如金艾霞也( yě)曾抛弃自己生下的女儿( ér)——女人并不是因为生了孩( hái)子，就天然会成为“母亲”。也( yě)正如林嘉欣说的那句台( tái)词：“没有人规定女人必须( xū)要有母性。”

大女儿Emma和小女( nǚ)儿范祖儿，就像是一组对( duì)照组。前一个乖巧、听话、温( wēn)暖，哪怕被抛弃，还是千里( lǐ)迢迢陪着自己的“外婆”回( huí)到台湾，还“陪着”金艾霞处( chù)理一系列的问题。而小女( nǚ)儿反叛、闹腾、古灵精怪，永( yǒng)远跟自己妈妈对着干，Emma对( duì)她的评价是“一看就会把( bǎ)妈气死的样子”。然而，虽然( rán)都是女儿，就如金艾霞对( duì)范祖儿说的，你知道我对( duì)你是不一样的。

我一直不( bù)理解，为什么故事的最后( hòu)，要安排金艾霞告诉Emma抛弃( qì)的真相。但从剧本的角度( dù)看，这大概就是回应“没有( yǒu)人规定女人必须要有母( mǔ)性”吧。

直到电影快结束，我( wǒ)们才发现，金艾霞和她那( nà)个阿尔兹海默症的母亲( qīn)其实是另一组对照组。面( miàn)对“女儿的女儿”，她们都作( zuò)出了似乎理所当然，却又( yòu)艰难的决定。

母亲的母亲( qīn)，女儿的女儿，一代又一代( dài)，爱和恨的纠缠。看似单方( fāng)面母亲的决定和付出，又( yòu)在最后给出了新答案。

金( jīn)艾霞在女儿租的Airbnb墙上，找( zhǎo)到了一句“为什么不是金( jīn)祖儿”。正如Emma在墙上找到的( de)那句“You Broke My Heart”。

所有爱和恨，都该是( shì)双向奔赴。

我很久没有为( wèi)一部电影哭这么狠了。虽( suī)然亲情题材对我一直有( yǒu)催泪的作用，但像《女儿的( de)女儿》这样，边写评价，边回( huí)顾剧情，边忍不住落泪还( hái)是第一次。尤其细节再次( cì)在脑海里浮现，那些细节( jié)的铺陈，更加感叹真是一( yī)部好电影。

张艾嘉的表演( yǎn)无懈可击，我能理解为什( shén)么饰演范祖儿的刘奕儿( ér)说，再看到她每次都会爆( bào)哭。因为你一看到她，就忍( rěn)不住想起金艾霞：一个固( gù)执，倔强，自私，又坚强，柔软( ruǎn)的母亲。真心觉得，没有拿( ná)金马最佳女演员太可惜( xī)了。她的表演非常值得。

刘( liú)奕儿的表演也非常惊喜( xǐ)，她已经是第二次提名金( jīn)马最佳女配角了。跟她平( píng)时的公众形象不一样，电( diàn)影里的刘奕儿非常帅，坐( zuò)我后面的小姐姐甚至跟( gēn)男友说：“我知道她是女的( de)，但她长得也太帅了！”我看( kàn)的时候也很震惊，台湾到( dào)底上哪儿找个子那么高( gāo)，肩那么宽，腿那么长，脸还( hái)那么帅的女演员啊？而且( qiě)演技一点都不拉垮，超级( jí)自然，一看就很T （笑

编剧和( hé)导演都是黄熙，曾参与摄( shè)制许多侯孝贤导演的经( jīng)典广告代表作，并于《刺客( kè)聂隐娘》导演组担任助理( lǐ)导演。2017年完成《强尼・凯克》，为( wèi)其第一部剧情长片，后入( rù)围第 54 届金马奖最佳新导( dǎo)演等三项大奖，并于同年( nián)度的台北电影节横扫四( sì)大奖项。非常有才华，又很( hěn)细腻的女导演。上一个让( ràng)我这么觉得的，还是邵艺( yì)辉。